格格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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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道(第1页)

今日上值时,衙门的长官吩咐男子,去太守处送文书,男子知是长清河水灾的事,也不怠慢,忙的骑上马往太守府去了。到了太守府处,男子下马,禀明身份后,拿着文书就往太守办公之处走去,到了外屋,见到太守的司书,便告之,有水灾的文书,请太守批示。司书却笑道:太守有事去了,这文书先放这里,待太守回府后,再送太守阅览。又唤男子明日再来取文书,男子一听,顿时急道:人命关天,这水灾的事,哪里还能等得几时。司书笑道:你我皆是办事的,大人有大人的事要办,你我又有什么办法。男子听了,不禁一怒,高声道:这水灾难道不是大人的事么?司书见男子不通人情,也有些恼怒了,对男子冷冷的说道:这么大的郡,这么多的事,难道要太守等着你一人么。男子见司书阴阴的笑着,话也带刺,更是气得脸都紫了,便愤言道:是太守等着我,还是灾民等着太守,死了人,是你负责,还是太守负责!说着便拉住那司书的衣袖,高声道:你既说太守不在,那你随我去县里,自己给灾民说去。司书见男子拖着自己要往外走,也有些急了,拼命扯出袖子,对男子道:你拉我干吗?男子道:太守不在,你随我去便是。说着,又要上前拉住司书。司书忙的躲开了,对男子道:太守在望江楼,你要急得很,自己寻太守去便是。男子见此,才丢开司书,出了太守府,忙的骑马往望江楼去了。

到了望江楼,守门的衙役见男子穿着官服,随便问了问,便放男子进去了,男子进去后,见江水已涨到了楼脚处,太守诸人在二楼,男子便登上楼去,只见太守与城中缙绅、富商俱坐在楼上饮酒,一众伎子弹着乐器,丝竹萦绕,笑语不断,太守举起酒杯,面带酡颜的笑道:今日江水苍茫,白云幽幽,与诸位饮酒甚乐,又有丝竹相伴,只是可惜尚缺诗文,以助我等雅兴,不知谁来吟诗一首,也将今日之情怀,留之笔墨,岂不美哉。众人听了,皆是叫好,丫鬟也拿出笔墨宣纸,供诸人写诗,男子见此,恨得牙都咬了,便走上前去,拿起墨笔写到:江水苍苍过楼台,毁田淹地事何闲,百姓困死波涛里,不及樽前一笑言。众人见了,脸色也变了,也有认得男子的,知男子是官场中出名的铁王八,最爱与上司抬杠,见今日又有戏可看了,便也要笑不笑的看着男子。太守看着男子的诗,又见男子也穿着官服,便冷面冷声的道:你是哪个衙门的?男子道:朝廷的衙门,百姓的衙门。太守面色更寒了几分,双目射着男子,问道:你来有何事?男子便拿出文书,言道:长清河水灾的文书,请太守批示。太守犹豫了片刻,唤丫鬟取了文书,打开看了一眼,又命拿来笔墨,在文书上批写了数字,便命丫鬟送给男子。男子看了看文书,对太守道:没有郡守的官印,我拿去何用?太守脸也黑了,凝视着男子,嘴唇蠕动了几次,最后咬着牙,命身边的一小厮,去与男子到府上盖印章。男子见此,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,众人也都一言不发的坐着,好似男子还在场似的。盖好印章后,男子回到衙门,将文书回给长官,自己却是一肚子的火,待到放值后,男子离开衙门时,正巧碰见一交好的同僚,便拉着那同僚去喝酒,同僚笑道:今日家中有事,改日吧。男子却不由分说,硬拉着同僚去了一酒肆,同僚也知男子的性情,有些无奈的跟着男子一道去了。

酒肆里,男子与同僚坐在楼上,男子与同僚饮了几杯,将今日的事,说与了同僚,同僚也知男子的为人,便笑道:你这性子啊,凡事何必这样较劲,咱们过好咱们自己的便是。男子笑道:我不如你那般风轻云淡,我看到不平的事,便跟眼里进沙子似的,就是不痛快。同僚笑道:不痛快又怎样,这世道就是这样的世道,难不成你这官也不做了。男子饮了口酒水,言道:不做就不做,那又怎样了。同僚道:那你去干吗,学陶渊明,你种得了地吗?男子笑道:大丈夫学陶公作何?同僚笑道:那你要学谁?男子道:当学祖逖,北上杀敌,复我国土。同僚一笑,正欲说何时,只见一老叟带着一姑娘过来了,男子与同僚皆认识这爷孙,这爷孙两人在附近的酒肆卖唱,男子也听了多回,时日久了,与这爷孙俩也便认识了。男子见爷孙俩来了,正有些酒意,不由得拍着桌子笑道:你们可来得正好,正想听曲子了。那老叟行了个礼,姑娘唱了个诺,老叟笑道:今日,公子想听什么曲子?男子笑道:唱出十面埋伏吧。姑娘笑道:这十面埋伏,公子不知听了多少回了,怎还要听?男子笑道:这酒也常常喝,怎还不要喝,这好的曲子,就跟酒一样,常喝常好的。姑娘一笑,站在一旁,等爷爷拨了几弦,便唱起了曲子,男子一面听着,一面念道:生当作人杰,死亦为鬼雄,至今思项羽,不肯过江东,英雄如斯哉。对面的同僚,见男子听入了心,也是微微一笑,姑娘唱了三遍后,与往常一样,便不再唱了,与爷爷上前来,跟男子道别。男子给了爷孙俩的曲子钱,又递了杯酒给老叟,老叟却笑道:今日有些腹疾,这酒可喝不得了,公子见谅。男子一笑,正欲自己喝了时,那姑娘却接过酒杯,对男子笑道:公子是性情中人,这酒水小女替爷爷喝了吧,倒不敢辜负了公子的兴致。姑娘便仰头喝尽了酒水,又对男子与同僚,行了一礼,与爷爷走了出去。爷孙俩走后,同僚笑道:这姑娘倒也是性情中人。男子笑道:江湖儿女,多是如此。同僚又笑道:别说江湖儿女了,上回你嫂子又问起,问你成亲的事可有眉目了。男子笑道:人生一世,长着呢,急着成亲作何?同僚笑道:你是不急,可我们倒是为你急,你这野马也得上副笼头,才让人省心。男子听了,也是一笑。饮酒到了半夜,男子才与同僚回去,回去时,那同僚也有些酒意了,不停的说,要给男子介绍一桩婚事。

过了好几日,男子早将那望江楼的事忘了,还是那同僚告诉男子,太守将衙门的长官着实训了一顿,只是拿不到男子的把柄,才没将男子如何。衙门的长官被训后,也恨男子恨得牙痒,可也知道男子是不上进的铜豌豆,拿他不能奈何,便也忍下了,之后衙门要紧的事,都不要男子沾边了,将男子晾在了一旁,男子见此,也乐得清闲,全没放在心上。倒是去那酒楼,喝了几回的酒水,却都没见那爷孙俩来了,男子发觉后,不免有些失落,那日在酒楼上饮酒,男子拉住小二询问了一番,小二见四下无人,才对男子悄悄道:那姑娘死了。男子一听,不由得惊道:怎么死的,先前见到,不还好好的。小二道:说来也是命苦,怪让人可怜的,那日那爷孙俩在卖唱,被城里王家的二公子见了,那二公子贪了那姑娘的美貌,又喝了些酒,便要买了那姑娘去府里,爷孙俩不从,那爷爷被家仆们打了一顿,家仆又要上来抢那姑娘,那姑娘见扭不过人家,便说道先送爷爷回家,再去府上,谁知趁那些人不注意时,一头撞死在了柱子上。男子听了,心里见寒做热,咬紧牙槽,灌了一口酒水,胸中不平之气,愈发猛烈了,男子问道:是哪个王家?小二嘘着喉咙道:就是朝里王侍郎的王家。男子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,又问了那爷孙的住处后,独自饮了半晌的酒水,才离去了。带着一身酒意,男子按着小二的话,到了爷孙的住处,只见一间瓦房,门窗紧闭着,男子在外看了一阵,只见屋里并无人住,这里附近一房屋的人走了出来,男子便问那人,那人道:那老头也死了,回来后,当夜就投缳了,还是我们街坊一起埋的,说来怪可怜的。男子道:那爷孙俩埋在哪里的?那人看了看男子,问道:你是他们什么人么?男子道:我是他们一个朋友,你带我去看看他们的坟可好?那人有些面露难色的道:这时候不早了,来去一趟有几里的地,家里还有事呢。男子便摸出一块碎银,递给那人,言道:麻烦哥哥带我去一趟吧,我去给他们上上坟,也尽我一番心意便是。那人看了看男子,犹豫一番后,也没接那银子,对男子道:那我带你去便是,这银子你拿回去吧,那爷孙俩也真可怜的,谁还好拿你的银子。男子跟着那人去了城外的乱坟岗,到了两处新坟前,也没有墓碑,男子行了一礼,也不多话,便回去了,倒是那人有些不解,既去了坟前,怎也不上香烧纸,只行了一礼,便离开了。

男子回到屋后,想起那爷孙俩,也是难以入睡,夜间做了一梦,梦见姑娘又活了过来,弹唱了一曲十面埋伏后,与自己饮了一杯酒,又含泪磕了一个头,方才离去了。次日,起来后,男子从箱子里找出了一把收藏多年的匕首,藏在腰间,上值后没多久,便去那酒肆附近转悠,连过了几日,衙门的人见男子每每早退,寻思着长官要捏他把柄,整治一番男子了,不由得私下议论起来,那同僚也提醒男子,男子听了,也只是一笑了之。那日,男子又去酒肆处,见楼上坐了一群人,一人坐在中间,其余之人围着那人或坐或站,男子听得那人便是王家的二公子,便冷冷观察了一阵,又唤过小二来,确定那人就是逼死爷孙俩的人后,男子走上前去,对那人笑道:二公子近来可好。王二公子虽认不得男子,然见男子穿着官服,倒以为是来攀附自己家的人,便也不以为意的笑了笑,对男子道:这位官爷是,我怎觉有些面生。男子笑道:二公子觉得我面生,但托我来的人,二公子倒是熟悉的。二公子笑道:不知那位老爷,托官爷来寻我的。男子笑道:就是那位老爷。说着,男子已到了二公子面前,猛地从腰间抽出了那匕首,抢上前去,绕到二公子身后,一手扭着二公子的发髻,一手拿匕首抵在二公子的喉头,对二公子冷笑道:是那卖唱的爷孙俩托我来的,你这畜生可还记得。二公子此时已吓懵了,众人见此,都是跟着二公子吃喝玩乐的,哪里见过这等场合,也都愣在原地,不知该如何。男子看着二公子,笑道:今日借你一物,送给那爷孙俩可好?二公子忙道:好,好。还没说完,男子手里一紧,割断了二公子的颈子,一股血溅了出来,男子只觉手上温乎乎的,又抽出匕首,连砍带剁的将二公子的头削了下来,装入一备好的布嚢里,便扬长而去,众人见了,也不敢阻拦。男子回家换了身衣物后,将早几日已备好的物件,都背在身上,又见布袋浸出了血迹,便将那头颅放进一个新的布袋里,骑马往城外去了,出城门时,也未有阻拦,到了爷孙俩的坟前,男子将那头颅拿出来,祭奠了爷孙俩,便策马而去。

男子离了爷孙俩后,也未将杀人的事放在心上,一路北上,直往边关而去。倒是一日,黄昏时分,男子在一小河边驻马休憩,只见暮色落下,河对岸一间茅屋,炊烟袅袅,寒鸦点点,更有狗吠之声,不时响起,男子见此景,不由得动了几分归隐之情,暗自叹息良久,方上马离去。又奔波多日,终到了边关之城,只见长江浩荡,一城池便坐落江边的高地上,男子长视着江水,见那对岸便是自古的中原,此时却被胡人所占,不禁长叹一番,心中也起了烟云。到了城中,男子走了一阵,见城中不过是些酒肆饭馆,其他商铺倒是少见,便寻一家客栈住了,到了客栈中,待吃夜饭时,男子在厅上,抽空与店主攀谈起来,问到如何能投军时,店主也是见多识广的人,看了看男子,也猜到男子多是为避祸而来的,却也淡淡的说道:明日去军营,给招兵的老爷说清,多半便行了,只要不是犯了杀头的事,军爷也都不多问的。男子听了,笑了一笑,谢过店主,依旧无事一般,吃过夜饭后,男子早早便入睡去了。到了次日清晨,男子依着店主所言,到了军营里,言自己要投军,一位长着络腮胡的军官看着男子,问男子为何要投军,男子笑道:男儿何不带吴钩,收取关山五十州,保家卫国当是男儿所为,有何为何不为何的。那军官又看了看男子,犹豫了片刻后,问道:你是读书人?男子笑道:是读书人又怎样?军官也没多话了,唤一兵士带着男子去了军营里,男子领了衣甲兵器,便回所分的营房了。不过数日,男子便与营里的同袍皆熟悉起来,且身上还剩些银两,因此时在军营里有饭吃了,那些银两也没了用处,男子便请兄弟们在外吃了好些天的酒肉,那营里的兄弟多是庄稼人,大的有四十多了,小的才十来岁,见男子大方又实诚,也都贴心的喜欢起男子来。直到银钱使完后,男子便在军营里吃起馒头菜汤来。

过了快两月,每日的操练,男子虽不觉得累,只是没有仗打,男子不免有些厌烦来,终等到一日,守关的将领得探子禀报,对岸的胡人运了一队粮草,将要入城,将领沉思一番后,欲派出一队人马,从上游渡江,绕到后方,劫了这支粮草。男子那营的队伍,也被抽了进去,听说此番任务后,队伍里有些怯弱的人,觉得此行是有去无回了,不免有些悲丧,男子倒是热血腾腾,将刀磨了好几遍。出发前,将领将队伍召集拢来,言道此回渡江杀敌,活着回来的,赏银五两,若没能回来,便将七两银子寄回家去。众人听了,也是一阵欢喜,就是本有些胆怯之人,也觉死了也值了。快入夜时,一行人在上游悄悄渡了江,绕过胡人的城池后,果然不久遇到了那运粮草的队伍,众人一道上去,杀了个对方措手不及,男子也是奋勇当先,连杀数人,众人又放起火来,一队粮草顿时火焰汹汹,青烟滚滚,而此时男子也杀红眼了,见对方有一人欲逃,赶上前去,从背后一刀砍翻了那人,那人倒地后,翻身看着男子,直喊着:大爷饶命。又跪了起来,直给男子磕头,男子见那人说的是汉话,面目也是汉人,心头倒一阵晃动,正犹豫间,听得鸣金声响起,要收兵了,男子便丢下那人,随队伍一道撤了。渡江时,男子看着对岸的火光,想起那求饶的人,分明是汉人,为何要给胡人当兵呢?男子心头不免一阵惶惑。回到军营后,活着的人都得了五两银子的赏钱,一些没回来的,果然也有七两银子寄回家去了,众人不免一阵欢喜。男子回到营房,见一道去的一个小孩没回,那小孩是营里最年幼的,不过十五岁,男子见此,心里有些悲哀,去请营里兄弟喝酒时,男子谈起那小孩,又给他酹了一碗酒水,一个年纪大些的人见此,宽慰着男子道:咱们这当兵的,哪日死都是命,时间久了,也就看开了。男子也点头一笑,喝了几大碗酒,吃了几大碗肉后,男子与同袍回到军营,众人都睡去了,男子出去小解,见月色清明,人影在地,营内也都静悄悄的,远处的江水在月光下,波光粼粼,男子心中泛起一阵感慨,天地逆旅,百代过客,英雄抱负几时能展。走过账房时,见里面灯火还是亮着的,男子从门外看去,只见营里的老账房带着两个学徒,还在算着账,男子走了进去,见那笔墨俱在,便问老账房要了张纸,拿起笔墨写了一首李白的从军行,写完后,拿着那纸,才回营房入睡。次日,酒醒了,看着枕头边的那纸,多日没摸过笔墨了,不过那字倒还更有风骨了,男子见了,也是欢喜,又到厨房讨了米汤,将那诗文贴在了床头的墙上。

时日过了半年,男子又打了几次袭扰之类的小仗,大仗却一直没有打过,长江两边的人似乎有了默契似的,谁也不越雷池一步。男子也因战场上敢死,平日里轻财,成了小队的队长,每日不是操练,便是领了饷银去喝酒,众人都将战事当成过日子,生死有命,酒肉为乐,倒是男子还一心念着北上,说与众人时,众人也不理解,男子不免有些苦闷。那日守关的将领,来兵营里巡察,到了男子的营房时,见男子贴在床头的那诗,将领便问,是谁写的那诗。众人听了有些害怕,男子挺身道:是在下写的。将领打量了一番男子,问道:你是读书人?男子道:读过一些书。将领又问:可杀过敌没有?男子道:从军一年多来,杀过八个敌人。将领笑了笑,也不多言语,便领着随从出去了。次日,将领的随从将男子喊了过去,到了将领的处所,男子见将领已坐在书案后,男子上前行了一礼,问将领传唤自己来,有何事情。将领一笑:近日得了一联诗,却想不出下联了,请你过来试试。男子道:什么诗?将领道:风雪鬓上生,江水日夜流。男子听了,便言道:封侯非我愿,肝胆复中原。将领一笑,命人赐座,与男子谈了一番时局,男子对应如流,箭箭射在靶心上,将领亦是高兴,又言谈到经书诗文,男子也颇多机杼之见,将领愈加欢喜,又留男子一道吃饭。饭间,吃过几杯酒水后,男子问到,何时北伐之时,将领也有些悲戚,言道:你我皆是军士,国家气运之事,非你我等能定夺的。男子道:当今朝廷百官,偏安一隅,哪里还有收复祖宗故土之心。将领叹道:你我也只能做好分内之事,岂能越俎代庖。男子也长叹道:将军白发征夫泪,那些清谈之士何曾能懂。男子与将军谈到深夜,彼此也都有些酒意了,将军欲留男子夜宿,男子却道:不合礼数。便辞了将领,往营房去了。之后,将领将男子调到身边,做了谋士。

男子做了将领的谋士后,为将领出谋划策,无论是对朝廷的公文往来,还是将领的私人书札,皆由男子操办,男子亦觉一生襟袍,多少得以施展,将领对男子的才干,亦是赞许有加。只是男子一心想着北伐,经手朝廷的公文后,发觉朝廷具无北上之意,心中不免失落。虽说如此,男子也还是与将领谋划着北伐的策略,做好准备,以待风云变幻之日。那日,男子与同僚在一酒馆饮酒,忽见一姑娘与一老叟在卖唱,男子细细的看着那两人,只觉倒与之前那爷孙俩有些相像,男子念起过往之事,将那姑娘与老叟唤了过来,让其唱一曲十面埋伏,老叟拉着胡琴,姑娘便唱了起来,弹唱之声,勾起男子心头旧事,男子不禁长叹一声,唱完后,男子问姑娘与老叟,为何要到这边关来卖唱?老叟道:家里遭了灾,活不下去了,方才四处流落的。男子道:你家在何处?老叟道:在安阳府。男子一惊,问道:你家在北方!老叟道:可不是,被那些鞑子整得没了活路,只好南下来讨口饭吃。男子道:那鞑子如何猖狂的。老叟道:税重得没边,又还要抽丁,我家四个儿子都死了,只剩这么个闺女,吃了几个月的草根,才跑到南边来的。男子听了,长叹道:不复故土,你我也不配吃这军粮了。众人见老叟、姑娘可怜,又听男子如此说到,也有些动情,皆默不作声了。男子将身上的银子都给了老叟后,又与同僚饮完了酒水,回去时,男子借口有事,离了众人,独自走到江边,看水看月,待到半夜,才回营去。

到了营里,昨夜喝多酒了,今日也没急事,男子便晚起了些,男子正睡着时,将领的一随从却跑了进来,言将领有急事,命男子快去。男子赶忙穿好衣物,与随从到了将领处,将领见男子来了,笑道:今日怎起得这般晚,平时没事都要早起的,可是有何事了?男子想起昨夜那老叟与姑娘,也只是一笑,没说什么,又问将领有何要事。将领笑道:要变天了,咱们要有事做了。男子一奇,问道:怎了?将领让男子坐下,言道:朝廷的丞相换了。男子道:换谁了?将领笑道:主战一方的王侍郎,王大人。男子一听,想起那王二公子,却也没多心,想着要北伐了,也来了精神,问道:当真如此。将领道:朝廷的文书都来了。男子一听,对将领笑道:如此,大人也能了却平生之愿了。将领笑着,点了点头。丞相换了后,朝廷的风向果然也变了,来边关的文书,多有备战之意,男子见此,心怀亦激荡起来,为将领谋划筹备,尽己所能,只待开战之日,北伐之时的到来,以了却平生所愿。时日又过了一年,队伍已是万事俱备,人人皆有北伐之心,那日将领把军里的长官都召集了去,宣读了朝廷的旨意,下月便要北伐,众人听了,皆是意气卓然,男子在一旁,胸中也似惊涛拍岸一般。集会散后,男子回到房子,心中块垒横生,将王昌龄的出塞写了一遍,看了半宿,才草草睡去。军里正紧锣密鼓的准备开战时,一日,将领又将男子喊了过去,男子见将领有些惆怅,便问将领何事。将领将一封朝廷的文书,递给男子,男子打开一看,不由得一惊,原是自己在郡里杀人的事,朝廷要缉捕自己。男子心里一凉,对将领说:还有十日就北伐了,让我下队伍去,死在战场上吧。将领沉疑良久,对男子说道:活下去,活着比死了更值得。又指着案上的一盘银子,对男子道:带上这些钱,走吧。男子双目一湿,对将领道:这些年,您难道还不懂我的心愿,让我追随您去吧。将领道:你我也算莫逆之交,我当然知你心愿,但我还是要你活下去,替我们这些兄弟活下去。男子脑袋里轰轰的,呆立良久后,给将领磕了个头,拿起银子走了。男子离了军营,一路南下,却不知该去何处,过了一月,男子在一小店吃饭时,听得北伐之军,为胡人大败,近乎全军覆没,男子一听,将适才吃的饭菜都呕了出来,大哭一场,饮了一坛的酒水后,才昏睡过去。

男子醒了后,见自己在饭馆后院一间瓦房里,大约是店里伙计的床铺,男子起身后,走到店面,店主见男子起了,倒是有些吃惊,男子依如梦里似的,觉得自己还在军营一般,扔给店主一块银子后,便取马走了。男子一路漫游,也没个方向,每日只是饮酒,醉则高歌悲哭,时日久了,落了几场秋雨,男子为秋雨一淋,身子有些病厄之兆,男子也没放在心上。一日,男子到一村庄,觉得有些头晕,欲买些吃食时,不料在一茅屋前,忽的从马上摔了下来,茅屋里一女子,听得屋外的声响,出来见男子卧在地上,不禁一惊,忙将男子扶回屋里,让男子躺下后,摸了摸男子的额头,火子似的,女子也懂些医术,是村里的土郎中,便熬了一罐药水,待男子多少清醒后,喂给了男子。男子吃完药后,只觉身子好些了,看着女子笑了笑,又睡了过去。次日,醒来,闻到一股草药味,男子起身走到厨房,见女子正煨着一罐药水,女子见男子站在门口,自己倒是吃了一惊,忙唤男子坐下,又对男子道:这位大哥,身子可好些了?男子想起昨日之事,迷迷糊糊的,却也猜到了大概,便对女子起身言谢,又道:身子好多了,头也不晕了。女子笑道:你是得了风寒,不过你身子底子强,吃两剂药就好了。男子看着屋里挂的草药,有些好奇的道:你是郎中?女子笑道:我爹是这村里的郎中,爹在世时,也教了些医术给我。男子笑道:看来我这命也好,哪里不倒下,偏偏倒在郎中的家门口。女子见药水熬好了,便倒了一碗药水在碗里,又在火坑里的一铁罐里,盛了一碗白粥递给男子,男子有些难为情,也不好意思接那粥水,女子道:大哥,先喝碗粥水填下,再喝这药水,这草药是最剐人的,空腹倒是别喝。男子见女子言语大方,自己也放松些了,接过白粥,仰头喝了下去,白粥喝完后,女子见药水温了,又才让男子喝下。男子喝完药水后,便欲辞别女子,女子却道:大哥,你这风寒之症,也要多休息两日,吃足一期的药才好,这时节又冷了,不然在路上复发了,倒是麻烦。男子听女子如此说到,也觉是个理,便道:那也好吧,到时药水、伙食的银子一道给你。女子笑道:我是这村里的土郎中,草药都是山上挖的,几碗米饭就当喂鸡喂狗了,谁还要你银子。男子听女子将自己比作鸡狗,又见女子一脸的朴实,知是女子心诚之故,倒不由得笑了起来。

到了日暮时分,男子坐在屋檐下,见屋前小河对面有一块白石滩,屋上寒鸦栖落不停,女子养的一条狗也院子里不时吠着,厨房里女子在煮饭,炊烟也升起了,男子不禁想起那时北上,自己在河对面也见了这样一番的景致,好似就是这里似的,男子的心也动了动。这时,屋里传出女子的喊声,唤男子去吃夜饭,男子走进厨房,见小桌上摆了两碗米饭,一碗堆得高出了碗沿,女子面前的一碗,却只有半碗,还有一碗青菜,一碗咸菜摆在桌上。男子坐下后,女子递了双筷子过来,男子扒拉了两口饭,这米饭里掺了苞谷粒,倒似还香些了。吃完饭后,女子点了盏油灯,坐在灯下纺纱,男子也坐在一旁,女子一面摇着手里的纺车,一面道:大哥,你从哪里来的?男子叹了口气,言道:边关来的。女子看了看男子,又道:边关不是在打仗么。男子笑了笑,点了点头。女子又道:你是要去哪里,这么急着赶路。男子道:没去哪里。女子有些不解的道:没去哪里?男子点头道:就四处逛逛。女子道:我还以为你急着回家去呢。男子道:我没有家。女子沉默了片刻,连纺车都忘摇了,也猜到男子多半是有心事,便也不问男子的过去了。男子见女子沉默后,自己也无话了,只是静久了,又想起了军营的事来。夜深后,女子喊男子睡去了,男子依旧睡在那间偏房里。夜里,鸡鸣了几声,窗子为月光照得雪白,男子躺在床上,辗转难寐,想起女子的话,急着回家,家?天下之大,男子也不知何处为家了。

过了四日,男子吃了几天的药水,又休息了几日,觉得身子好了,欲与女子告辞时,心里却有些不舍,再如之前那样浮萍飘荡、泛梗零落,男子也有些乏了,只是要归何处呢?那日,女子去山里采药了,言自己中午就回来做饭,女子走后,男子收拾好了行礼,将身上一半的银两都放在自己的床上,待女子回来后,便与女子道别。只是等到黄昏时,女子还未回来,男子不免有些焦急了。快天黑时,男子坐在屋檐下,忽见一群村民,背着女子回来了,村民安顿好女子后,男子得知女子山中采药,掉到了沟壑里,腿给摔断了。男子一听,赶忙请村民去找郎中,女子躺在床上笑道:哪有郎中请郎中的,我不就是郎中么。男子道:你不是腿摔伤了,自己还能看好?女子笑道:一点小伤,敷些药就好了。女子让村民都回去了,村民回去时,有些人一面笑着,一面打量着男子,倒让男子有些难为情。村民走后,女子对男子道:估计是磕到石头上,骨头伤着了,倒也没断,不碍事的。男子道:我在军里学了些跌打损伤的手段,我看看吧。女子一笑,有些好奇的道:你还会医术?男子道:军里常有磕碰,久病成医吧。女子笑道:那你看看吧。男子却有些犹豫的看着女子,站在一旁,动也不动,女子见此,笑道:你怎痴了,不是看病么?男子低下头去,言道:我要摸下伤口的骨头。女子听了,脸一红,过了片刻,才道:那你看看吧。说着,便轻轻的提起裙角,露出受伤的小腿,男子见小腿胫骨上有一道伤口,虽不浅,倒也不算深,男子定下心去,摸了摸伤口处的骨头,问女子痛不痛,女子点了点头,男子又让女子将脚收拢,又伸开,女子做了后,男子道:骨头没断,可能是有些裂了。女子道:和我想的一样。女子起来,让男子扶自己去药房,指点男子取了几味草药,在药臼里捣碎后,和着烧酒,敷在伤口处。夜深后,男子回到屋里,看着床上的银子,默默的收了起来,此时离去,不免太无情义了。

女子受伤后,屋里的一切事务,都是男子操办,时日久了,彼此之间,虽情愫泛起,却终始是以礼相待,男子也觉自己的心日渐安宁了。一日,男子在厨房煮饭时,忽见女子走了过来,男子忙道:腿可好了,别动着伤口。女子笑道:好多了,这些日躺在床上,都快闷死了。男子让女子坐下后,问女子:今日想吃什么?女子笑道:吃青菜叶子就好了,这些日子,顿顿吃鸡吃肉,太腻了。男子笑道:吃肉好得快些。女子问道:你哪里弄来的鸡啊肉啊?男子笑道:都是到村里买的。女子笑道:怪不得,我躺在床上,听着家里的鸡叫,没觉家里的鸡少了啊。男子笑道:我不敢宰家里的鸡,怕你舍不得。女子道:是啊,没事谁舍得杀家里的鸡。男子道:那我今日就不煮肉了,去找些青菜吧。女子道:你去哪里摘青菜,你又不认得家里的地。男子笑道:我看附近地里有青菜就摘了,这些日不一直这样么。女子笑道:这附近的地家里就一块,其他都是邻居的。男子笑道:那他们也没说我。女子听了,也是抿嘴一笑。过了快两月,女子的腿也好了,男子见此,欲说离别时,却又难以开口,还是女子笑道:大哥,我这腿快好了。男子点了点头,心里却起了雾。女子又道:大哥,你有事,你也可以去办了。男子心里一凉,点头道:那好。沉默一阵后,女子又笑道:那我下回摔伤了腿,你还回来不?男子一听,心头一热,看着女子,只见女子也看着自己,不由得彼此都笑了,脸也都红了起来。男子留下来后,与女子结了婚,办了席,村里的人都来了,吃了一整日的酒,一邻居喝多了,打趣道:哥哥,日后可别来我家地里摘菜了。说得,女子、男子都笑了起来。

成亲后,女子依旧去山里采药,地里干活,男子跟着女子一道去,也学得了些农活,只是闲暇之时,倒想读书了,可女子家中只是几本药书,村里也无书可借,男子便抽了几日,骑马去县城里,买了一箱的书回来,女子见男子带回一箱子的书,笑道:买这么多书,你是要做教书先生么。男子笑道:不光是书。女子笑道:还有什么?男子从怀里拿出一簪子,递给女子,女子见簪子精美,自己倒不好意思起来,低声道:我们庄稼人,要这物件作何。接过簪子后,女子也不带,小心的藏在了衣箱里。男子买了书后,白日随女子去干活,夜间便看书,有时无事,去村里走走,跟一老者闲谈时,老者道:咱们村太偏僻了,连教书先生也请不来。男子听了,心头一动,回家后,对女子道:咱们村里没有教书先生,我反正也没正事,我去教小孩念书可好?女子笑道:那倒是做了一桩善事,爹爹在世时,也说起这事,只是爹爹虽识得几个字,却不会做文章,也教不了人,你把这事做了,爹爹泉下得知,也要高兴的。男子笑道:那就好。次日,男子便去寻族长,将这事说了,族长也高兴的道:那好,你又有学问,又见过世面,你肯教村里的小孩,那是最好不过的,往后教书了,咱们族里每年给你四百斤谷子。男子笑道:这倒不必了,我家自己有田,内人又行着医,家里的吃穿够了,不用村里的钱了。族长道:那怎行,好不容易来了个先生,哪能亏待你。男子与族长说了半日,最后勉强说定,一年收两百斤谷子。

男子教书后,那私塾便设在祠堂里,村里二十多个小孩,小的才五六岁,大的有十五了,男子教小孩们三字经、菜根谭,又教孩子们论语、孟子,然小孩们最喜欢的,男子自己也适意的,却是讲军营的故事,讲历史的英雄,讲到兴致起了,小孩们听得入了迷,男子也忘了自身,后来村里的大人听了,也有人没下地时,便来学堂一道听男子讲古。时日如此,过了几年,男子在村里,在家里,觉得心也跟种子似的,长出了根,安定又踏实了下来。那日,男子让小孩们练完字后,讲起了祖逖闻鸡起舞、中流击楫的故事,讲到动情处,男子忆起军营旧事,也是情难自禁。月出东山后,男子才回到家中,女子见男子回了,笑道:肯回来了。男子笑道:这不学堂有事么。女子笑道:学堂的事,有家里的事大么。男子笑道:家里的事大,学堂的事也大,不可偏废也。女子见男子掉起书袋来,忍不住一笑,言道:快吃饭吧,都热了两道了。男子吃饭时,女子坐在一旁,言道:听放牛的狗娃说,南山上的鸡藤草倒是多,家里的干鸡藤草不多了,明日我去摘些吧。男子道:明日学堂休息,我和你一道去吧。女子也笑着答好。到了明日,男子与女子去山里,出门不久,一村民拦住了男子,言道,家里孩子出生了,请男子过去取个名字。男子也不好拂了村民的好意,女子便笑道:那你去吧,我一人去就行了。男子与那村民到了家中,给小孩取了名字后,又被村民留下,喝了半日的酒,回家时,却见女子还没回来,男子也没在意。直到夜落时,依旧不见女子归来,男子有些急了,便去村里找人,一道去山里寻女子。寻了一夜,也不见女子踪影,直到次日午时,才在一崖底找到女子的尸首,男子将女子背回家后,抱着女子大哭不放,还是村民劝了良久,才将女子放进棺材。又做了三日的法事,给女子行葬礼,这三日里,男子水米未进,只是呆呆的坐在棺材边,村民见了,也不禁悲怜至深。女子安葬后,男子回到屋里,看着屋里的物件,心痛难耐,便走到屋外,只见月已到了中天,自己的影子也被照得分明,男子看着屋子,只觉女子还在家中似的,只是自己却不敢再走进去了,悲痛良久后,男子到马厩里,牵出了那匹已老的马,趁着月色,离开了村子。

男子离了村子,一路南下游荡,因身无银钱,有时不免与世人讨食,在城镇处,虽人烟稠密,讨食却不容易,且每每受轻贱之气,倒是在山野中,偶遇人家,颇得礼遇,男子便也离了城镇,专挑山野处行去。过了两月,在牛背山时,男子欲去山顶看月,山路料峭,男子便牵马而上,过一小径时,那马失足,掉入了山谷,男子看着脚下的雾气,长叹一声,又只身上山而去。到了半山处,见有几户人家落在山坳里,时已天黑,屋里都燃起了灯火,男子上前,叩了一家的院门,讨一支火把,以便上山。开门的是一农夫,见男子夜里还去山里,便劝到山间多有猛兽,喊男子留宿,明日再上山,男子却无牵挂,笑道:正要上山看看月亮,有猛兽也无妨的。农夫见此,便给男子准备了一火把,又问男子吃过饭否。男子笑道:不用的,也不饿。农夫便又送了两枚饼子与男子,男子谢过农夫,在路上吃了饼子,觉得精神更盛,便一鼓作气的往山顶去了,到了山顶处,夜风浩荡,银汉灿烂,一轮明月,若可摘下似的,男子看了半晌,这时一声虎啸忽的从山中响起,山谷皆应,男子才意兴阑珊的下山而去。下山时,火把已灭,不过月色清明,也可见路,男子想着那几户人家,欲下山时,再去道谢一声,只是在夜色中,走了许久,直到下山后,曙光亮了,也没看见那几户人家,男子回头看了看牛背山,想起那马儿葬身此处,倒也是个好所在。

又过几日,男子想去江西,便挑了官道走去,官道上商贩不少,男子却不喜与人共行,见到路人也不攀谈,快步走开了。那日过一山坳时,却被一队人马拦住了,男子见那些人,手执刀枪,衣裳各异,分明是剪道劫财的山贼,男子也无所惧,依旧往前走去。到了人马前方,两个喽啰上来,拦住男子,打量了男子一番后,见男子衣裳褴褛,也未有包袱,只道男子身上没油水,一喽啰拿刀指着男子道:你这汉子,哪里去?男子道:前方去。喽啰又道:看你也是没饭吃的货,跟老子去山寨吧,我们那里缺个马夫。男子听了,不免一笑,言道:你哪里看我像马夫。喽啰道:我看你倒像要饭的,你到底去不去?男子道:不去又如何?喽啰怒道:那便尝尝老子的刀子。说着,便要砍翻男子,男子待喽啰上来,一顿拳脚打翻了两人,一旁山贼的头领见了,倒是一笑,又唤四五个喽啰去扑杀男子,男子捡起一喽啰的腰刀,将那几人又都打倒在地,那山贼头领见了,便下马前来,对男子道:这位哥哥好功夫,可肯与我去山寨里喝杯水酒?男子见那头领也和气,便笑道:正好有些渴了,那便去一趟吧。那头领便对众山贼道:今日收工了,去山里宰两只羊,与这哥哥吃酒去。众山贼听了,也是欢喜,便喊着回山寨了。到了山寨里,男子与头领几人,喝了几碗酒水,头领笑道:哥哥,这么俊的功夫,可愿来我山寨,与老弟一起替天行道,杀富济贫。男子道:今日倒没功夫,日后再看吧。其他几位桌上的山贼听了,皆是一脸怒色,倒是那头领依旧含笑如常,又喝了几杯酒水,头领问起男子哪里学的功夫,男子笑道:哪里学功夫,只是在军营里干过几年罢了。头领有些吃惊的道:哥哥,也在行伍里待过。男子笑道:是的。头领又问男子在哪个将领手下办事的,男子想起让自己回来的那将领,心头也是被一触,说与这头领后,头领也是一惊,忙起身拉着男子的手道:哥哥,我也在那里当过三年的兵。男子听了,也是一惊,问头领道:可是长江边的汝城?头领点了点头,男子又问:那为何到这里来了?头领道:咱们渡江后,被鞑子杀败了,我从死人堆里跑了出来,后来流落此地,没得活路,便拉了一帮兄弟干了这营生。头领叹了口气,饮了杯酒,又问起男子为何不在军营了,男子将杀人被缉捕的事说了,头领听了,也是一阵感怀。吃酒到夜深后,男子言道,自己还想去各处逛逛,明日便走。头领也不强留,次日,男子下山时,头领送了男子一盘银子,又送男子到山下,男子谢过头领,接过银子,往江西去了。

到了江西地界,男子见一山巍峨峭拔,欲去山顶观赏一番,便沿着山下的小路,往山里走去,走过一小溪时,见一老道士在挑水,男子见道士发已雪白,便上前帮那道士挑水,道士看了看男子,笑了笑,领着男子上山而去,山路崎岖陡峭,男子又担心水泼出来,走得不免吃力,倒是那老道士脚步轻盈,如履平地。到了山腰处的一间道观,男子将水担了进去,观里也没其他人,男子辞了道士后,自己要往山顶去了。道士笑道:多谢施主了,回来时喝杯茶吧。男子答应了,走了一阵子,到了山顶处,只见山腰的道观依依可见,又见群山苍茫,鸟飞高天,男子心里一旷,长啸数声,兴致尽后,下山而去。到了道观处,老道士已备好了茶饭,男子吃过茶饭后,与道士闲谈,道士问男子哪里来的,男子想起过往,只是摇头,道士又问男子欲去哪里,男子也不知,亦是摇头,道士见此,不免一笑,对男子说了一则张三丰的无根树叹世之词,男子听了,细细咂摸着那两句:无根树,花正幽,贪恋红尘谁肯休?浮生事,苦海舟,荡去飘来不自由。想起自身过往,心里一动,看着老道士,欲言又止,长长叹息了一番。夜里,男子在房子里,还未入睡,听着老道士的诵经声,只觉那窗外的月光,照进了心里,心也清明了许多。男子一夜未睡,回念过去种种,只觉乌鹊南飞,何枝可依。次日,男子不言走,道士也不言留,男子便下山担水去了,回道观后,又为老道士煮饭,老道士也不多言,过了些许时日,男子已会跟着老道士念经打坐了,也觉心里找到了凭依。

每日担水煮饭,念经打坐,过了快十年,老道士依旧没说留男子,男子也没说要走,只是男子有些困惑处,问与老道,老道士笑了笑,对男子道:你有悟性,日后当自解,旁人插手不得。男子也不强求,每日做着自己的事,心却日益安宁,过往流来的水,不在波澜反复了。山中时光,短短又长长,一日,一采药的人来道观喝水,男子与其谈话时,听得胡人南下,朝廷军队又为胡人大败,男子听了,心头不免一阵悲怆,想去再次投军,可恨年岁已衰,无力提刀卧马了。夜里,男子打坐时,念起道德经,忽觉一股清明至极的气息在胸中生起,自己亦忘了身在何处,人在何时,只觉那股气息往灵台升去,整个人将要脱胎换骨时,忽的脑里响起了一句:四十年来家国,三千里地山河。男子一惊,那股清气也缓缓散去了,男子起身,走到庭院,对着明月,长久不语,知自己在悟道关口走了一个来回,此后怕是命已注定,再难前进了。男子回到房中,想起那两句无端响起的词,这便是天意吧,自己到底不是道门中人。天明后,男子早早的担了水回来,对老道士道:师傅,我要下山了。道士笑道:下山去哪里?男子摇头道:不知。老道士又道:这些年,可知悟道是何事。男子道:差半步便可悟道,但命已注定,只得不求得道,但求心安。老道士笑道:心有何不安?男子道:家事,国事,天下事。老道士点了点头,言道:那下山去吧。男子辞别道士后,下山而去,回头看了一眼那山岳,又见前方古道夕阳,芦花萧瑟,虽知不知去何处,依旧前行而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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