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格党

手机浏览器扫描二维码访问

第 52 章（第1页）

次日黛玉收拾他带回的行李，在衣袖中发现一截宣纸，纸质厚而润，应是写奏折时多出来裁下的，上面工整的几行楷书：“云泉桥上初识卿眼波明黛眉轻魂梦萦”好像是改动了前人的句子，不过以他不喜读词曲的性子，便是极难得的了。

冬至前吴师爷带着采买的一百来车东西回来了。一入了冬，天气就一天冷似一天，盐集的土坯房也累得越来越急。天一冷，免不了常有伤风受凉的，冯舅爷和徒弟们明显地忙了起来，赵随干脆将大殿的一半让给了他们，正好隔壁就是厨房，熬药也方便。黛玉怕自己这时候病了添乱，便极为小心保养，苏夫人与的虎皮又暖和又柔软，垫坐盖都不离身。

冬月二十六，赵随一早去了营房，听外面说施远回来了，黛玉知道这人一来就不会是小事，便让人敢快去找赵随回来。果然，赵随回来就即刻召集了众人商议。

这次却只商议小半个时辰，赵随回房时见黛玉膝上盖着虎皮正绣一个荷包，如柳芽般的嫩青色，喜庆吉祥的八宝纹样，想是给他新年用的，黛玉见他只看人不开声，调皮的一歪头：“叫声好听的，给你果子吃。”原来她面前的案子上有一碟子核桃。

赵随动情道：“玉玉！”黛玉听得起鸡皮疙瘩，打一个寒颤。

赵随上前一抱：“玉儿，我要出战了。”黛玉惊得心下狂跳。

只抱了几秒，赵随便移身去取挂着的盔甲，黛玉默默接过，给他换装披甲，赵随伸开两手由着她摆弄。

施远他们发现有一个超过两万人的胡人部族向驼城方向去，现在去驼城报信已来不及了，驼城虽现增加到了两万人，但胡人凶悍，若无援兵怕是难守，最近的只有鹿城，其次就是盐集，时间紧迫，来及不和鹿城商量由谁出兵援救，只有两手准备，一边先派快马去鹿城报信，一边带兵出发，另再派人去云城报信。

黛玉心下虽万语千言，却也只点头道：“你放心，我好好的，等你凯旋归来。”

赵随又是用力一抱，拿了头盔便大步出门而去。

黛玉听得外面军号声、马队声，有军士在报营号数字，他是武将，她知道会有这一天，但好似还没准备好这一天就来了。黛玉突然想起黄平，他也是赵随的亲卫，但不像别的侍卫什么杂事都做，他只负责保护赵随，她得去拜托一下他。

黛玉便跑出去，紫鹃拉住她，黛玉道：“我得去叫他们看好他，让他完完整整地回来。”

紫鹃说：“这点子事不用姑娘，雪雁快去，一定要把姑娘的话带到。”雪雁飞跑而去。

一个时辰后赵随便带着一万多人出发了，盐集只余五六千人，由一个参将驻守。紫鹃安慰她，吴师爷说了，以水将军好战的性子，鹿城定会出兵，姑爷就只需留守鹿城，等鹿城回兵了就毫了无损地回来了。退一步说，即使鹿城未出兵，姑爷上了前线，平日营中许多军士都说跟姑爷是过命的交情，姑爷是主帅，身边又有黄平这样的忠士，想来也平安得很。

黛玉心里计算着鹿城离驼城三百来里，快马急行的话两天内能到，回程若有伤员的话怕会慢些可能要四五天，赵随若留守鹿城，最快回来也要十天，急也没用，她承诺了要好好的等他回来，便沉下心来绣荷包。

过了两日去往鹿城打探消息的人就回来了，说鹿城得赵随传的情报已出兵一万五千人，赵随便在鹿城助守，黛玉便完全放下心来。

到三十日这天，外头来说云城助守盐集的援兵一万人马到了，赵家叔父也随同到了，现冯舅爷招待着，黛玉便去拜见，叔父说苏夫人冬至前已带了玲珑回京议亲。叔父连日赶路辛苦次日一早还要赶去鹿城，黛玉也只说了几句话出来了。

腊月初二正是大寒节气，果然天气奇寒，外头滴水成冰，传令各营都生火取暖。次日下了鹅毛大雪，直到三后才消停。经这几日城中储存柴碳已去了一半，军中各个厨房都按冯舅爷的方子熬了去寒的汤药，紫鹃尝了一碗呛得不行，想是放了许多老姜。

雪停后冰冻天气也极冷，好在初八那日就传了得胜的消息来，还射杀了胡人的部族首领，盐集上下欢欣鼓舞，多日的严寒冰冻仿佛一驱而散。

不成想黛玉当晚就发热了，冯舅爷和汤夫人急急地来看诊，紫鹃道自前年始，年年过年前后都病一回，冯舅爷却也没诊出大毛病，只怕是染了风寒，开了发汗解表的方子，喝了药才慢慢睡去。

次日早上热退了些，喝了羊乳粥，等喝了药，又慢慢地睡着了，吃晚饭时唤醒了，吃了一点撇了油的鸡汤，等喝了药，又沉沉睡去。诊不出毛病，却始终有低热，一连三日都是如此。冯舅爷道可能是他医术不精，唯有等赵家叔父回程时来看诊，好在热度不高，又早晚都能醒来吃点东西，暂无大碍。

直到十六那日，盐集出战的军士才回营，战死五百多，受伤近两千人。雪雁出去看时见一众军士抬着担架入城，施远等几人抬着的一架在最前面，这才知道赵随也受了伤。

众人小心翼翼地抬了人放在外间炕上，赵随盖着厚被沉睡着，两肩露出皮毛衣领，除了脸色发白，看不出哪里受的伤。雪雁追出去问：“黄平呢？”施远答道：“黄护卫受了伤。”

冯舅爷、汤夫人和徒弟得了信即刻过来，掀了被子和皮氅，却未着中衣，当胸裹着厚厚的细白棉布，冯舅爷将闲人都赶了，几人合力给赵随换了药。

紫鹃看着送出来的剪开的白棉布里层都是脓血，感觉自己的血也冻住了，入房摇醒了黛玉：“姑爷回来了。”

黛玉听了一时好似有些懵，几秒过后就两眼放光，紫鹃又道：“受了点子伤，现睡着了……”

话未说完，黛玉已风一样出了房门，只着中衣，鞋也没穿。

外间只余汤夫人和几个丫头守着，黛玉谁也不看径直上了炕，汤夫人生怕她掀了被子去看伤处，黛玉却只将手掌贴了他的额头试体温，收了手，便不再动。

好在这几日炕一直是热着的，紫鹃忙拿了大衣服给她披了，一会儿锦瑟端了两碗药过来，黛玉问也不问，伸手拿了自己的那碗一饮而尽，俯身到赵随耳边说了句话，便见赵随唇角勾起一丝笑意，原来他换药时就醒了，只等着黛玉来哄他。

黛玉也不用人帮忙，自拿了大枕将他的头稍稍垫高，端了药碗就着唇让他小口小口的喝，伤药最是苦，汤夫人见他小口喝着好似蜜糖，便放心地回去了。

冬月二十九胡人几支部族集结超过两万人马围攻驼城，守将杨翼坚守，胡人屡屡发起强攻，双方血拼之际，水沁一万多援兵到了，里外夹围，胡人便不硬拼，各部族败退，水沁下令全力北追，务必直捣黄龙。

逃遁的胡人中有一支较大的部落，精熟地形和气候，没有惯常地北退或西去，而是东逃，赵随得了施远的情报，便在鹿城待敌。初二那日双方会战，胡人经了驼城一役已成强弩之末，很快溃败，歼俘胡人七八千，只一小股约千人逃脱。

赵随从俘虏口中得知这一股人便是这一部族的首领和亲兵，擒贼先擒王，便带了精干士卒围堵追杀，他箭术极精，乱军中居然一箭射穿了敌首左眼，待第二箭射中右眼时，他自己也被敌首亲兵当作了靶子，就算黄平等人挡了多箭，他还是中了几箭，其中最致命的是当胸一箭射穿了铠甲入肉较深。

好在赵家叔父在，经过两日的救治才脱险。又因冰雪，得胜的消息隔了四五天才传来。比较坏的消息是水沁北追逃敌，未寻到胡人巢穴，却遇上暴风雪，所带一万五千人马冻死一成，冻伤大半，赵家叔父还在鹿城诊治伤者。

黛玉问黄平伤势，雪雁道：“他背上中了三箭，死不了。”黛玉听她口气不对，便看她，雪雁即刻红了脸。

过了两三日赵家叔父才到，看了冯舅爷一干人安顿伤员的情形，才有功夫过来替黛玉看诊，黛玉已没了低热也不再嗜睡，叔父诊过，便道：“是相思病，无需开方，自会药到病除。”黛玉虽略觉丢人，长辈面前，只当说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