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31第三十一章 红叶秋霜（第1页）

月朗风清，万籁俱寂。

千鹤岛早已经对外闭户，兄弟俩人借着轻功踏水入岛，赵峥这些天已将路摸熟，带着他一路竟然没有碰到一个巡逻的，一直来到芙蓉堂里面。

本来密道应该被严加看管或者封住，然而现在却是大大咧咧敞开在二人面前，赵峥拉着他直接进去，长安虽然心有疑惑，但对于哥哥的决断不存在质疑，只好跟着一路跑到了百草堂。

这么些天，百草堂已经被清理得干干净净，堂内搬了许多盆栽栀子花过来，满堂都是栀子花浓烈的香味，掩去了之前的血腥味，因为再也没有圣女，剩下还活着的两个长老因为私通外人被关押起来受罚，百草堂空寂寂的，没有半点人影。

长安终于忍不住，扭头看他：“去哪里？”

赵峥朝他笑笑：“带你去看个好玩的。”

他们穿过大堂，穿过百转千折的长廊，速度快到风在耳边呼啸，一路上洁白的栀子花和馥郁的花香就没有断过，一直到了百草堂的尽头，那是一座小小的花园，种着满园的三色堇，虽然很好看，但似乎没有什么稀奇的。

长安还在疑惑的时候，赵峥打开了花园里的一扇刷着红漆的铁门。

从狭小到广阔，豁然开朗，入眼是无垠的浩瀚苍穹和满天璀璨繁星，早上刚下过雨，天空和星星都湿漉漉的，显得分外干净和明亮，天空之下是同样一眼望不到边的汪洋大海，在这寂寂长夜下是深沉的墨蓝色，慵懒地拍打着海岸，海岛的岸边本来是崎岖不堪，怪石嶙峋，这里却是相对平整，甚至种满了花花草草。

这是百草堂的后花园，种的不是什么珍贵草药，只是一些能够存活观赏性强的花草，品种少得可怜作为闲暇时的消遣地方，毕竟能在海水灌溉的地方健康成长的植物少之又少。

种的最多的，便是一种叫“红叶秋霜”的花，这种植物是千鹤岛的特产，别处都不得而见，每年入夏时节盛开，外形也十分罕见，它的花朵极大，是艳丽的鲜红色，花瓣形状类似入秋后的枫树叶，是为“红叶”，它的叶子和根茎虽然是绿色，然而极浅极淡，从远处看几乎是白色了，外表覆盖了一层细小的白绒，即“秋霜”。

此时正是红叶秋霜开得正好的时候，天上地下，除了缀满星子的苍穹和墨蓝的大海，便是这满地绯红，被星空大海簇拥成小小一团，就像漫山白雪中的一株腊梅，是最醒目耀眼的存在。

长安睁大眼睛，让他惊异的不是花有多好看，而是有的花朵是闪闪发光的，有的则黯淡无光，便是那发光的花朵，也是明暗不一，像是在里面装了大大小小不一样的蜡烛，这才将黑夜照亮。

他挣脱赵峥的手，想去看个究竟，却被赵峥忙拉回来：“离近了就没意思了。”

赵峥一手揽住长安的腰，随后足尖一点飞到半空之中，花田之上，便清晰明朗地看见了整片花田的全貌，那发光的花朵相连起来，最中间组成了一只展翅欲飞的鹤的形状，在鹤的两边，还各有一个字，一个是“昀”，一个是“峥”。

长安望着下面的场景，眼睛连眨都不敢眨了，只觉极为震撼，却不知赵峥微微一笑，另一只手拿出一只小小的短笛，放在唇边，吹了两个悠长的调。

刹那间花田里竟然动了起来，从里面飞出了上百只丹顶鹤和白鹤，这种优雅美丽的大型禽类被笛声唤醒，在半空中飞舞，并不惧怕旁边的陌生人类，似乎早已经习惯，让赵峥也借了一把力得以在空中多停留一会儿。

它们飞起来的时候，惊动了花田，从花朵中飞出了无数只萤火虫，分布在天地之间，落在鹤的身上，绕在人的周围，原来那发光的花朵中，竟然是藏的是萤火虫。

墨蓝的星空和大海，绯红的花田，黑白相间的仙鹤齐舞，还有漫天温柔的萤火。

若论世间最极致的风花雪月，怕也不过如此。

长安已经看呆了，内心的震撼已经无法用言语去形容，他伸手去抓身边的萤火虫，赵峥将他放下来，落在花田间，下面的萤火虫更多，好让他去追着玩。

长安追了一会儿，追得满头汗，却也只抓到一只，捂住手跑回来给赵峥看，小心翼翼地打开合起的掌心，里面有一团小小的萤火。

他遗憾地叹了一口气，放开手让那一只小可怜飞走，却见赵峥也展开合拢的手掌，从缝隙中看到里面至少有十几只聚在一起，盈盈一团火。

长安抓着他的手往里瞧，等稀罕劲儿一过，才掰他的手：“放了罢。”

赵峥依言放开，十几只萤火虫重获自由飞起来时，照亮了他的脸，眉眼间俱是化不开的柔。

长安看着他有些发怔，内心酸酸涨涨，有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在肆意生长，溢出的情绪无处可去，最后化成眼泪在眼眶中打转，又不想让赵峥看见，便扑到他怀里，把眼泪蹭到他衣服上。

赵峥双臂拥住他，问：“好看么？”

长安道：“好看。”

“好玩么？”

“好玩。”

“那还跟哥哥生气么？”

长安道：“没有生气。”

赵峥摸摸他的脸：“还骗我？这么久都懒得理我。”

从千鹤岛住到秋家别院这段时间，他们的确都没几次说上过话，一来赵峥成日在千鹤岛不知道忙什么，二来长安在为秋少言费心，来去奔波用针灸和药汤吊着他的命，晚上睡觉也没有在一起，竟然很少碰面了。

长安道：“是没空。”顿了顿又说，“你不理我。”

赵峥笑：“哥哥恨不得天天看着你，哪里还舍得不理你。”

长安不如他会花言巧语，憋了一会儿也只憋出一句“一样”，便往他怀里蹭，“哥哥哥哥”不停喊，像是要把这段时间的补回来。

赵峥心里柔成一滩水，横抱起他在海岸边坐下，看飞鹤重新回到栖息之地，看萤火依旧悠然飞舞，看海水翻涌，看繁星闪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