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格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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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七十九章 枯木傀奴（第1页）

方渺渺脱口喊出声来：“阿换！”

那簇红叶移动起来，却没朝这边来，而是像被什么东西拖向枯林深处的迷雾中。她急促喊道：“阿换，回来，危险！”

那簇红叶却已消失了。是被傀奴劫去了吗？她心急如焚，牙一咬，朝着阿换消失的方向追去。

明明是大白天，越往山谷深处去，光线越暗，雾气越发浓郁，猫妖特有的夜视能力也发挥不了作用。方渺渺匆忙之中被一截树根绊了一跤，身体摔疼的一刹脑子猛地一醒，一个翻身跃起来，无咎刀已抽出，握着刀柄的手沁出冷汗。

她这才意识到从刚才起头脑就有些昏沉。雾气有毒！竹白说的竟是真的，这里真的有瘴气！若换作从前的踏月尊主，瘴毒对她毫无作用，但她现在实在太弱了。

方渺渺抬起手臂用衣袖掩着口鼻，另一手握刀，强打精神望向四周。

前方团团树影间雾气散开，露出一个红袍身影，发边红叶静静垂着。方渺渺唤道：“阿换？”

他低垂的脸抬起来，面容从阴影中露出，是阿换。

“渺渺姐。”他的声音被冷雾浸透，显得格外凉。

方渺渺强行镇定：“阿换，你为何会在这里？”她抱着一丝心存侥幸的期待。比起自己落入圈套，她更不希望看错阿换。

阿换幽幽看着她，没有直接回答，反问道：“在枕月云宅时，我从你与宋星逐的对话中听说你能嗅出傀奴的气息。现在，你也嗅得到吗？”

方渺渺眼中星芒一冷：“我和宋星逐不曾当着你的面提过此事，你是如何知道的？”

阿换道：“我的根系可以在地下延伸至数丈之外，露出地面即能探听你们的对话。”

方渺渺脸色沉下来：“就是偷听呗。从在枕月云宅时，你就在筹谋当中了。”

阿换垂眸，小脸显得格外苍白：“我只是想尽我所能地保护重要的人。”

她不为所动，握紧了无咎刀：“你也知道这里有傀奴，它们在哪里？”

阿换沉沉叹口气：“这里到处都是。”

方渺渺的目光扫过一棵棵黑黝黝的枯树。这里没有别的，只有枯树。她想到了沈煜炎生出枯枝的手脚，想到命案尸身中残留的那截枯木，灰黑颜色与这些树木一模一样。

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阿换：“阿换……你真的是魔修？是你险些把沈煜炎炼成傀奴？”她和宋星逐曾经怀疑过阿换，但知道他的身世后否定了这个猜测。难道看错了他？

阿换还没回答，方渺渺已感觉一阵晕眩，心道不好。趁着她头脑还清明，应该先把阿换制住！她尽力提起内息，执刀上前……

旁边一棵枯树突然动了起来，粗壮的树身朝这边一弓，发出咯吱声响，高处枝杈弯折，如枯槁的手臂朝方渺渺迅疾挥来，尖锐枝梢有如利器划破空气！

方渺渺大吃一惊，拿无咎刀一格，枝杈断裂，断处溅出一抹黑血！枯树却有千百枝杈，一根断了，其他的如无数鬼手朝她袭来！一刹那，她看到树干上浮现一张扭曲的人脸，口部大张成黑洞，似在凶残地嘶吼，又似在声嘶力竭地呼救，发出的声音却只如风穿过破洞。

她极恨极厌，咬牙道：“傀奴滚开！”手腕却颤得拿不稳刀，劈不出第二招了。

阿换向前一扑，挡在了她身前。

枯树似忌惮伤到阿换，立刻后撤，重新站直了树干一动不动了，仿佛已枯死在那里一百年，浑似方才凶悍攻击人的一幕是方渺渺的幻觉。

方渺渺心中惊异，提着刀摇摇晃晃：“这片枯树林的每一棵树都是傀奴吗？”她想起了沈煜炎，“阿换，如果不是我和宋星逐插手，沈煜炎也会变成跟它们一样的活枯树，是不是？如果我们不救他，他也会就成这个样子！这么多枯树傀奴，又是你害了多少人命制造的？”

方渺渺的心底涌出深深悔恨：“全是我的错。宋星逐一开始是疑心你的，我觉得你不过是个不曾涉世的半妖，总替你说话，使得宋星逐也相信了你。”她心中充满被背叛的愤怒。

她的眼神让阿换有些受不了，他抬起头，眼中含着颤动的泪花：“你误会了，渺渺姐，我真的不是魔修。沈煜炎的事与我无关。我从小与母亲生活在一起，去哪里学冥图阵？”

她凝视着阿换，感觉他神态不似做假。想来也是，一个十六岁的半妖，即使得到冥图阵，也没有能力运行。

方渺渺指着刚刚攻击她的那棵树：“那你如何解释枯木傀奴不攻击你？”

阿换叹气：“这棵树是负责看守我的，它的主子命它不可伤害我。”

说着，他拎了一下红袍，露出腿部。他的木腿脚腕上被从地面冒出的树根缠着，犹如脚镣。他无奈道：“渺渺姐，我是被囚禁此处的。这迷瘴会让人脱力，进谷来便无力走出去。我有一半木妖体质，迷瘴对我不起作用。这枯木傀奴将我拖到谷口，必是为了诱你进谷。”

方渺渺盯着他：“魔修把你囚禁此处却不伤你，你们总归是一伙的。魔修便是陈枫荣，他是这些鬼树的主子，是不是？”

阿换尚未回答，突有异动。仿佛大地深处传来召唤，似有无形的力量从涌起，整片枯林都抖动起来，所有枯树颤抖着朝土中缩陷下去，黑枯的枝杈像僵硬的蛇虫扭动着消失在地面，土层的震颤由剧烈到消失，隐隐能感觉到它们沿地下渐渐远去。

方渺渺见过很多次阿换的无患木树形在土地上冒出缩入，那情形仿佛是一棵树从冒芽到长大、又倒放长大到小芽的过程，看着虽让人心惊，却不恐怖，甚至透着蓬勃生机。而这些枯树缩入泥土中的方式却散发着阴森诡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