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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场原本应该是踊跃发言,献计献策的村会,不但冷了场,还直接给散掉了。
朱艳珊呆呆的坐在那儿,只呼哧呼哧的喘着气,倒是江源,看着自己写下的“大棚蔬菜”,和快要圈没的“路”这几个字,脑子里面不住的翻腾。
要致富,先修路,这是已经响彻了很多年的口号,可是到了大青山这儿,为什么就修不通呢?
江源微微叹了口气,人家郭亮村十多个人,凭着最原始的钢钎铁锤,仅仅只用十五年时间,就能从绝壁上开通出来一条长达一千多米的挂壁公路,大青山的路,远远还没达到那样的困难程度,为什么就修不通呢?
难道,这些人的心,真的是被给锁住了?
朱艳珊喘了一阵气儿,转头去看江源,说话的声音艰涩、无力:“你还没走?”
江源淡淡的摇了摇头:“没法走!”
“怕我生气,想不开?”
江源不答,心里却说:“你倒是心大。”
朱艳珊苦笑了一下:“也没事儿,这样的会,每年少说也会开上七八次,大部份的情形,也都差不多,没事儿,习惯了……”
笑着,朱艳珊却低下头去,看样子,是在努力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。
看着黯然的朱艳珊,江源苦笑了一下:“听你这话的意思,情形比较好的还是有几次对不对?那你们开的是什么样的会?”
朱艳珊的头更低,更是勉强的答道:“上面的救济下来,哪一家该评多少救济时!”
江源怔了怔:“救济?一般都会是一些什么样的救济?”
江源从小到大,也都只是周济过别人,但除了钱,江源也从来没周济过别人其它什么,而且,江源周济过的,也就自己最好的朋友,但那是周济,而不是救济。
所以,朱艳珊说“救济”时,江源很是好奇。
朱艳珊勉强抬起头来:“衣物、粮食、钱……”
顿了顿,朱艳珊又说道:“这么多年过去了,别的地方都已经开始扶贫、精准扶贫,可我们村,乃至我们镇,还在以最贫困村、最贫困镇为荣,每年都在伸手往上要救济,谁要得多,谁光荣……”
朱艳珊一口气说了下去:“从分田到户、联产承包如此,到现在还是如此,这些年,年年如此,可是到了现在,那样的救济,越来越少,好多地方都已经取消了这种救济政策,改为精准扶贫,而我们,甚至是我们周边几个村,还是……我……”
说到最后,朱艳珊的眼来,终于不争气的流了出来。
江源叹了口气,朱艳珊最后那句话,虽然没说完整,但江源心里清楚得很,那就是:这些村民还是生活在坐等救济时代之中,而朱艳珊,不想那再那样生活下去。
一种政策的改变,标志着一个时代的结束,从普遍救济,到精准扶贫,这中间跨越了十多年二十年时间,也就是说,大青山的人或者是大青山周围的山村,落后于时代了,或者,不见得是物质上的落后,而是思想上,精神上的落后!
——我穷我光荣,我拿救济我应该,这才是大青山贫穷的最根本原因。
只是这一点,说出来,或者大青山的人根本不会相信,不会明白,甚至朱艳珊都有可能没能完全意识到而已。
但这也让江源从朱艳珊身上,看到了一点她跟曾顺莹两个人的一点儿共同之处,不屈和向往。
曾顺莹为了能够多读几天书,用她稚嫩肩膀承担起原本不应该属于她来承担的生活重担,她向往读书,所以不屈于生活,朱艳珊不屈于村会的每每失败,向往着带着全村人改变现实。
这使得江源很是有些感悟,自己选择报名支教,但从第一天到大青山,自己一直都很后悔,一直都想着逃离,即使留下来,那也是很勉强,即如是到了现在,自己依旧还有着提前离开的想法。
学校几个孩子出了事,自己没有选择离开,那是因为江源觉得出了事情,不能一味逃避,因为自己是个男人,是个爷们儿,所谓的“责任”,那只不过是嘴上说说,因为江源到现在为止,对“责任”这两个字的真正含义,还是有点儿模糊。
可是,见到曾顺莹跟朱艳珊两个人这种不屈和向往之后,江源有些明白过来——我是男人,我有责任,我死给你看这种原来的想法,其实是一种很大的错误。
有责任,就得去承担,这没错,但关键是怎么样去承担,我有责任我就死给你看,这种承担责任的想法和做法,那根本不叫承担责任,而是继续逃避,而且很极端的逃避。
江源神思恍惚,朱艳珊却笑着说道:“走吧,在这儿干坐着,什么也干不成。”
“嗯……”过儿好一会儿,江源才回过神来。
回学校的时候,程俊逸跟一帮兄弟已经朱朝贵的安排下,住进学校附近几户人家,这几户人家儿子儿媳孙子都在外面打工,每一家都有着空房子,程俊逸当然不小气,预计二十天左右完工,就按整个月支付租金,反正这几户人家要的租金也不贵,一户人家两间房三间房,住进去七八个人十来个人,也就只要一百来块的租金。
三十个人,统共也不过三四百块的租房费用,这几乎是程俊逸在其他发达地方做工程四五分之一,程俊逸当然用不着去小气了。
江源也不去打扰程俊逸,直接回自己的住处,不过,朱艳珊居然一直跟着,直到跟着进到江源的寝室。
朱艳珊是想着帮江源稍微整理一下已经两天多没住人的房间,只是这房间里面本来就没多少家具,再加上江源平日里也挺爱整洁,稍微整理一下,也就干干净净的。
只是朱艳珊的目光落到挂着的日历上,发现上面的日期,又被划掉了两天,算算日子,也就只剩下七十二天了。
见朱艳珊怔怔的看着日历,江源淡淡的一笑:“怎么,还看那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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