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格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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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第二章（第1页）

乔智默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，发现自己正脸朝下，趴在一堆泛着泥土腥味的棕黄色东西上。他有些懵，不知道自己身在哪里，只觉得头很痛，有种脑组织要从颅骨中胀裂而出的错觉。

他闭上眼睛，缓了一会儿，又再次睁开，待眼前的景象渐渐清晰，乔智默这才看清自己是趴在一堆黄褐相间的落叶上。

目所能及，大部分叶子是深棕色的，向内微微卷曲，即便尚是黄色的部分也布满了黑色霉点，看样子已是凋零多时了。

乔智默对于这种肮脏的东西感到厌恶，强忍着头痛，用胳膊肘撑起身子，尽量是自己远离它们。

就在这时，他耳边传来了一个憨厚的声音，“你醒啦，老兄？”

老兄？

这个称呼很是特别，且并不讨喜。

乔智默撑着身子，屁股着地歪坐在落叶上，眯起眼睛向着声音源头看去。

不远处，悬铃木树枝交缠着与杨柳相伴成林，树影尽头，是一片碧绿的水潭。黄昏西斜的阳光依旧滚烫，将潭水蒸成水汽，徐徐上升。从乔智默的角度看过去，仿佛前方是一片海市蜃楼，虚晃着不切实际的金秋倒影。

蒸腾的水汽间站了一个身穿格子衬衫的男人，他站在水潭前，背冲着夕阳，高壮的身躯被光影勾勒出一道细细的金边儿。

似乎是察觉到了乔智默探究的目光，那人走上前，将乔智默整个人都笼罩在自己巨大的阴影下。

“乔治，我渴了，那边有个水潭，我能去喝水吗？”男人用憨憨的声音问乔智默，同时伸手指了指背后的那潭绿水。

乔治？

这个陌生又熟悉的称呼让乔智默在酷热的秋日黄昏里打了个冷颤。他仰起头，看着对方那双眼尾微微下耷的淡棕色大眼睛，和满头打着卷儿的金棕色短发，心里突然浮出了一个荒谬的猜测。

他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，张了张嘴，对着眼前的大个子叫出了心里那个名字。

“伦尼？”

“怎么啦？”被叫到名字的伦尼咧嘴冲乔智默笑，露出一排不怎么整齐的白牙，“乔治，我真的是太渴了，先去喝水啦。”

说完，伦尼不等乔智默回话，便转身咚咚咚地跑到池塘边，猛地把头扎进了泛着绿沫儿的水中，像牲口一样咕噜咕噜的牛饮起来。

乔智默怔怔地看着伦尼宽厚的背影，脑子里闪过飞速掠过几段文字。

怎会这样……

那明明是一本书……

为什么自己只是睡了一觉，就变成了书里的人……

一滴冷汗顺着乔智默的鬓角流下，划过脸庞，绕过颈间突出的喉结，没入半敞的粗布衬衫领子里。

这个超出正常范畴的认知，任谁也无法轻易接受，更别说一个从小便受唯物主义教育的心理医生了。

倘若乔智默跟大部分人一样，没事看看电视、小说，或上网冲浪，兴许就能更准确地定义出自己现在穿书了的奇妙处境。可惜由于先天情感缺失，他对这些爱恨情仇的产物毫无兴趣，因此错失了这个机会。

不过塞翁失马焉知非福，虽然乔智默不懂自己的奇遇叫做穿书，但身患情感淡漠症的他对于未知的恐惧和惊讶也是反应平平。

是以两者相抵，乔智默很快便恢复了一如既往的镇定，一双漂亮的湛蓝色瑞凤眼里又重拾光彩。

他看着不远处伦尼的背影，站起身来，拍了拍裤子上的枯叶，慢步走到他的身边。

那潭水很脏，不祥的深绿色泡沫混着藻丝漂在水面上，让人看不出这水原本的颜色。

乔智默侧头看向身边的男人。伦尼撅着屁股趴在潭边，嘴巴和鼻子都浸在水中，像一头水牛一样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泡，喝得无比开心。

“真是个傻子。”

乔智默小声嘟囔了一句，便满脸嫌弃地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，看向了水潭边黑白斑驳的悬铃木树干。

他没有注意到，那个咕噜咕噜牛饮的声音，蓦地暂停了两秒，然后又继续响起来，却没之前那么欢快了。

根据书里的叙述时间，现在约莫着已经快下午六点了，但加利福尼亚的秋天与夏天是对儿连体儿，除去叶子变了颜色，其余的区别不大，依旧热得让人烦躁。

乔智默用手背抹了抹额头被骄阳晒出薄油的脑门儿，再次低头看向身边的男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