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宗行雍把玩酒杯的手一顿。
胡地喜金石珠宝,面前矮几玉质光滑,通透反光。
他一言未发,食指压在酒杯边缘,缓缓转动。
夜半风大,狂风吹起屋顶上殷臻墨白衣角,宗行雍细微变化被他尽收眼底。
——被发现了。
不如说从他上房顶的瞬间,就被宗行雍察觉了。
但殷臻一动未动。
四年前他亲眼见到过闯入摄政王府的刺客,当时宗行雍在桌边陪他用膳,两支银箸脱手,一支正中对方额心,另一支没入胸口三寸有余。
瞬息死于非命。
血腥味弥漫,身边立着的侍女抖如筛糠,王府中隐匿的所有暗卫全部现身,跪地请罪。
宗行雍就在这种诡谲氛围中摸向他腰带,旁若无人问——“鳜鱼是不是味道鲜美”。
要杀宗行雍的人太多了,他早已习惯被窥视。
这个时候,不能有丝毫动静。
头顶悬月大如银盘,殷臻右肩忽然发麻般生痒,又痒又烫。他伸手压住肩头,试图将痒意压下去……
忍无可忍闭眼。
宗、行、雍。
不剿匪他到底想干什么?
殷臻最后往下看了一眼,捂肩转身,毫不犹豫消失在夜色中。
底下氛围和上面截然不同。
整个殿内静得落针可闻。
每个人的脖子都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捏紧,空气越来越稀薄。
城主羌妃有事外出,接待这位杀神的是管家许玉树。在边关二十七城中无人不知宗行雍大名,四年前被流放关外,现已拿下自行独立的二十七城一半。
他的军队就驻扎在十里之外,正对凉州城虎视眈眈。
许玉树顶着巨大压力上前,硬着头皮道:
“美人与花,人生两大极事。”
“前者王爷瞧不上,后者……我们这黄沙漠地也长不出花,久闻王爷尤擅丹青,不如赏赏这得之不易的十三牡丹图?”
投其所好投其所好,凉州城事先便打听过宗行雍喜好,他干的带兵打仗之事,却也爱风雅。花中最爱牡丹。
殿内灯火有一刻非常亮。
那幅牡丹图在空地徐徐展开,宗行雍一夜兴致缺缺的情绪迎来微妙的高涨。大晋以环佩乐声为美,而他革金衮袍毫无赘余,包裹强悍身躯。
他起身,往下走,直到站在那幅牡丹图前。
戾气一消。
“此礼本王收了。”
许玉树紧绷的神经一松。
“牡丹国色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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