格格党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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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0 章（第1页）

鹿台静谧，灵动的小鹿自由穿梭于瑶池仙境，九曲长廊，华服宫人捧着各色华贵洗漱用品有序穿梭其间，她们人虽多，却训练有素，没有发出一丝声音。

朝光与姜文焕的脚步踏在红木的廊桥上，发出微微的响动，在这所有人的静谧中，显得格外突出。引得低头吃草的小鹿侧耳倾听，抬起清澈的眼睛，偏头仔细打量。

每走一步，朝光的心也随着响动的发出，剧烈的跳动一次。鹿台中，隐隐传来殷郊与孩童嬉闹的清澈笑声，朝光的心咯噔一下，越走近，那孩童的笑声越清晰，朝光的心越恐慌。

殷郊卸了繁重的服饰，一身白色织金单衣，斜倚榻上，一双有力的手臂将怀中的孩童高高举起，那孩子乐的哈哈大笑。朝光不可置信的看着殷郊怀中的孩子，张开嘴，声音颤得厉害，“诵儿。”

殷郊怀中的姬诵看到朝光，高兴地大喊：“母亲！”

“诵儿。”姜文焕的脸色顿变，他气愤道：“殷郊，你这是做什么？”这绝不会只是殷郊的主意，姜文焕又瞪了一眼一旁的子娍，她正认真而细致的打量着朝光的表情。

殷郊抱着姬诵，坐了起来，他看着朝光，认真道：“献质子，是诸侯对王的臣服，可对姬发，我与他先兄弟，后君臣，我可以不要他的质子。”

他将姬诵放到地上，姬诵张着两只小手，朝母亲一路跑去，朝光迅速上前，将儿子紧紧揽在怀中。姬诵抱着母亲的脖子，将一张小脸贴在朝光的脸上，毛茸茸的小黑脑袋在她胸口蹭了又蹭，亲昵过后，姬诵手舞足蹈的和母亲描绘道：“母亲，亚父举高高！”

殷郊看着姬诵，对母子二人挥了挥手，示意他们退下，“回去吧，回家吧，姬发在等你们。”

“亚父再见！”姬诵被教的很乖，知道自己要回家了，挥舞着小手臂，向殷郊道别。殷郊看着他，眼里泛起一丝温柔笑意，“再见了，诵儿。”

朝光紧紧抱着姬诵，她单手抱住姬诵，右臂扶肩向殷郊行礼：“谢谢殿下。”殷郊与姬发一战在所难免，是否遣送质子，都不会改变。

挟持了姬诵，姬发就不会起兵吗？

一个人，真的能阻止整场战争吗？

这天下，真的有救世的大英雄吗？

殷郊很清楚，既然注定要有一场生死之争，那就不必废话，来吧姬发，我们两人进行一场强者之间的争斗吧。不必牵连无辜弱者，这是弱肉强食赛场上的终极王者对战。

以父之名，荣耀之争。

成王败寇，生死无怨。

殷郊留下了姜文焕，命子娍送朝光回家，半路上，子娍幽幽道：“你说，如果大王留下你和姬诵，姬发会不会为了你们不起兵？如果起兵了，你们，可就是下一个苏全孝。”

这句话刺一般扎在朝光心头，苏全孝是怎么死的，不需要别人提醒，她自己很清楚。朝光的目光陡然变得冰冷，她停下脚步，带着寒意的目光紧紧注视子娍：“不许，在我面前提苏全孝！”

年纪轻轻就早逝的少年，本该拥有他灿烂的一生，却无端做了牺牲品。造成这一切的，不是反叛的苏护，是仗着自己强大欺凌弱小的大商，是残暴的大商。

朝光明白，子娍是在攻心，她有意挑拨自己与姬发之间的关系。果不其然，子娍盯着她的眼睛，十分具有诱惑与煽动的语言徐徐从她嘴中吐出，“不许提苏全孝，为什么？因为他死的太惨，连尸身都被踏做泥浆，刺痛你那颗爱他的心了吗？”

姬诵从朝光怀中探出一颗头，被她按了回去，或许是意识到了危险，小姬诵乖乖的趴在母亲怀里，一声不吭。朝光抱着姬诵，静静听子娍继续说下去。

“如果，你再强大一些，你站在更高的位置，巫女，祭司，大司命，伯候，甚至是王的位置，你能不能救下他？可以的。可是他死了，你没能救下他，因为你太弱小了，你无能为力，你只能悲伤的流泪，一世又一世，你等着他，可是他，不会再回来了。”

这句话触碰到了朝光某些脆弱的神经，她开始正视子娍，作为殷人的祭司之一，子娍能够看到一些别人所不能看到的事情，弱小的巫女与质子，被时代的车轮碾压成灰。

“姬发不会为了你不起兵，你死了，姬发会再娶，失去你，不过切肤之痛，可是你死了，就是死了，什么也没有了。弱小的时候，人人践踏，连崇应彪这样的人都可以侮辱你，丈夫，会抛弃你，儿子，会不孝，只有自己强大，才是我们的出路。女人或许在武力上逊色男人，但我们可以以另一种方式控制他们，让他们成为我们的附庸。”

子娍凑到朝光耳边，话语里的寒意令朝光后背一阵发凉，“西伯夫人由西伯主宰命运，可是西伯侯的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，杀了姬发，诵儿还这么小，西岐不就在你手里，过两年，你也可以做西伯侯。”

朝光摸了摸姬诵的头，看向子娍，“在你们眼里，强大就是唯一的正确吗？强大的父亲理所应当视弱小的儿子如无物，儿子又以同样的方式回报父亲，视年迈的父亲如草芥。哥哥欺凌弱小的弟弟，弟弟长大后便报复，急不可耐的去争夺，厮杀，陷入无休止的癫狂与杀戮。”

“父非父，子非子，子不杀父，父便杀子。手足相残，兄弟操戈，兄不杀弟，弟便要杀兄。杀了姬发，我做西伯，我的孩子再来杀我，抢夺我的位置，亲人相杀，毫无怜悯，这就是你的万世殷商吗？”

子娍的眸光陡然变冷，“那你就和姬发一起死吧。”

朝光亦无畏，“你怎么知道死的不是你和殷郊？”

子娍只是笑，她拍了拍掌，旋即有卫士上前，一左一右抓住朝光的胳膊，朝光紧抱姬诵，“子娍，你要做什么？殷郊已经答应放我和姬诵走了。”

“大王？你现在喊一声看看，看大王会不会来救你。姜文焕看到了，大王放了你和姬诵，至于你们在回去的路上，被什么人劫持，那跟大王有什么关系。”

子娍伸手，摸了摸朝光的脸，“既然你不愿意成为强者去主宰别人的命运，那你只能被别人主宰，崇应彪，可是很喜欢你呢。你捅了他一刀，你说如果我把你送给他，他会怎么对你？”

好一招引祸水东流，打压弱的，分化拉拢中立的，以刀兵制服最顽固，崇应彪不能拒绝，这是他给殷郊的投名状，如果他不顺从于殷郊，殷郊就会先合各方诸侯诸侯之力，荡平北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