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船好似摇着驶向远不见边的天。
金陵的秋是卸去童稚双环髻的女儿,在一个夜里学着端庄的剪影束起了发,换上了纱。故而不让人觉得过于明艳活泼,又不是沉沉寂寥,只是淡淡的温婉。
人人尽说江南好,游人只合江南老。
秋水长不尽,画舫听雨眠。
等到舟子的木浆抵上了岸,刹然的停顿才唤醒了微醺的温芸。
应是到了城里,岸边的游人的网织般的嬉嬉笑笑时而密时而疏地飘进来。水里倒影,家家升起了明晃晃的灯,又听到了遥远的琵琶声。
雨停了。
温芸下船时,忽而想到什么,又郑重地朝着老伯拜了一拜。老伯不明所以,只接着回了礼。
温芸这才噙着笑转身,只是坐久了有些泛晕,抬脚上岸的一刻,台阶好似晃了晃,她刚要下去的脚,又收了回来。
岸上人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那少年对她好似是不满颇多。
一阵凉风扑面而来,一下吹散了不少氤氲着的酒气。她在下面,萧寒山早已到了岸上。
他背对着她。
其实隔着很近,不过是三两步上台阶的距离。
但也好像很远。
并不是少年忽而紧绷着低头的缘故,她于他,大概是姓甚名谁,祖上出过何人,又有哪些事都被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的。而他于她,还是一个符号。
她不知道她的天平一端有些什么,又给得了什么。
他今日若是十万分里表现出几分不熟稔,也算给了她个口子多想多猜。然他总是在每一处都滴水不漏的。
又叫她看不清缘由的。
反权臣的范式,接旨给了幼帝一份面子。于夫妻的范式,隔着层帐的寒暄。
说他什么柄政骄恣,目中无人,朝野敢怒不敢言。他应是最清醒。后史若记这一笔,更可辩为幼帝牢固江山社稷,自甘掣肘,德行无咎。
宦海沉浮,翻掌为权者,岂能是她能设计揣度的。
她回神的时候,自个儿已经走上了岸。
小贩寻着雨停就陆陆续续地背着货,夹着椅来了,挤在岸边,还热腾得相互扇着扇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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